扩廓的脸上,仍是如同寒冬腊月的凛冽,没有一丝波动,只有无止境的冷漠而已;良久,一席刻厉到骨髓深处的话语,终于从扩廓的齿间缓缓渗出。
“昔班,他算什么货色,你们以为……本王会在乎他的一条贱命吗!只是由于他的愚蠢和鲁莽,白白断送了我们一千多儿郎的性命。幸好他战死了,否则,本王一定要亲手一刀一刀割下他身上的肉。”
作为一位威震草原的领袖与名将,以及柔然王庭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军方第一人,扩廓身上的冷血与决绝,超越了与他同时崛起的所有王庭新秀,甚至超越了乃父脱脱;试想一下,一个年纪轻轻便能统领国阿辇斡鲁朵三十七万勇士,坐镇漠北,手握兵权,高踞柔然太师之位的人,又岂是一个只知儿女情长的泛泛之辈,一个能与萧长陵那样一位战神长期对峙的人,扩廓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。
众人见状,只觉不寒而栗。
“太师息怒。”
话音甫落,在场所有的柔然名将,纷纷回首望去,发现说话之人……正是扩廓太师的心腹爱将——仆固宗翰。
仆固宗翰放下酒碗。
“萧长陵用兵,素来诡诈,又不循常规,这一点太师您是再清楚不过的了。而且,属下听说,萧长陵早在出兵之前,便已命大军封锁边境,关闭榷场,因而……靖北军的兵力调动,被遮掩得极好,消息未能及时传入草原,可等我们反应过来,辽东早就插上了萧字王旗。”
“这都不是理由。”扩廓面无表情,口吻生硬冷淡,“主要是我们没有料到他萧长陵竟敢长途奔袭,把战线推进到辽东腹地,将马刀插在我们的后背。”
刹那间,穹庐之中,寂然无声。
就在这时,一道略显狂野的声音,于一片安静之中倏忽响起,显得尤为突兀;乍一听,便能分辨出来,这是草原汉子标准的洪亮嗓门。
康苏密直直地凝望向扩廓,望着太师那张冰冷的面孔,眼中由衷腾起一抹天火,那是一种历经塞外飞沙才会炼就的万丈豪情,他沉声开口。
“太师,我们和萧长陵打了十几年的仗,几乎就从来没在他那里讨到过便宜。可如今,靖北军的大批主力,滞留辽东未归,北境必然空虚至极,我们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,一鼓作气跃过草原,杀入晋阳,端了他的老窝。”
无疑,康苏密的这番话,激起了柔然男儿心底深处对萧长陵的仇恨与希冀一雪前耻的渴望。
“跃过草原!”
“杀入晋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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