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要活着。”
“她死了我活着,她爸死了,我也还活着。”
“我在这座她死掉的庄园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,我要一直活到病死老死——因为如果我死了,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和知道我的囡囡了。”
“她是那么小、那么卑微的一条命,秦家不会记得她的,他们烧了她最后一张照片,他们巴不得早点把她忘了,也巴不得我早点死——可我不能死,我要一直活着。”
“就算我迟早会记不清她的长相,迟早会忘记她的声音,可只要我记得她的辫子,记得她的棉花糖,记得她走路的姿势——哪怕我连这些都忘了只剩下她的名字,我也要带着她的名字一直一直活下去!直到我头发白了牙齿掉光,直到我不得不死去!”
蓬头垢面狼狈至极的女人在摇晃的舱室里捂脸大哭。
仿佛要把五脏六腑,把灵魂都通过喉咙呕出来一样的可怕的哭法,让人震惊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哭得这么地动山摇的哭法。
她在这浓郁又沉重的巨大悲痛里说:“秦家不许我给她立碑,我要做她的墓碑。”
嚎啕声的末尾。
她把干皱黝黑的手放下来,露出被鼻涕眼泪糊满的丑陋的脸,和湿得看不清瞳孔的苍老眼睛:“这是全世界最懦弱最难看的爱。”
“可这就是我能给她的全部的爱了。”
“如果是这样的爱,你会想要吗?”
——
血顺着刀刃流淌成红色的小溪,然后在刀尖汇聚,啪嗒一声砸在地上。
少女已经在她的哭喊里停了很久。
她背对着那个浑身发颤的狼狈的母亲,不知道想了些什么。
狭窄的玻璃窗照着她苍白瘦削的脸,那双漆黑的眼瞳仿佛和外面黑色的海融为了一体,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夜和海。
直到她微微一眨眼,瞳孔里映出同样照在玻璃上的,那个卑微难看得不像话的身影。
她转过头来,平静冷淡的问那个人:“有什么意义?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什么是意义。”
园丁露出茫然的神情,“如果能一直思念她爱她,就是我活着的意义。”
“……听起来真是痛苦的活法。”
少女自言自语道,“但就连这样的活法我都还需要苦苦找寻。”
她拎着刀,转头再度盯住了园丁,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她——即便她的认真也表现得如此冰冷无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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