晦暗四合的甬道里,猪油火把的倒影摇曳,整体的氛围潮湿而温暖。不久前,朱兴盛循着米瑶的叮嘱,绕开一个个来往于各处屋檐下的巡逻,攀过一堵石墙,来到一处隐蔽而幽静的庭院。
庭院有四间柴扉屋子,警惕地推开最左侧的柴扉,内里黑漆漆无光,复行数十步,豁然有光芒摇亮周遭环境,竟是蜿蜒而下的甬道,石阶陡峭,像是没有尽头。
朱兴盛沿着石阶缓慢而行。照着那白衣女子所言,这条甬道的另一端,才是真正的汴泗帮,而甬道中间有一段路并不好走,因为是用来关押的地方,防守森严,不过好在她要救的人并不在那里。
外面,庭院四合的石墙上,挑着米瑶的姿影,她凝视着那男子进了柴扉门,半晌未有折回的动静,这才放下心来,迤迤然往回走。
有不少巡逻的兵丁瞧见她,连忙顿住身子恭敬喊着“二当家、二当家”,米瑶稍一颔首,想了想,吩咐道:“告诉下面的兄弟们,这些日子不太平,都把裤腿扎紧了,眼睛睁大了,手上刀子磨利了,绝不可叫一些宵小趁机混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巡逻们立时挺直胸膛,高声应道。
朱兴盛越往深处走,地势越发陡峭,空气越发潮湿,一丸丸水珠壁虎似的爬满冰冷墙壁,暗淡的烛火光线映照过去,随着偶尔的风,摇晃出道道斑斓的色彩。
朱兴盛掩着身子继续行去。前路渐渐平坦宽敞,不似甬道的逼仄陡峭。
“哗啦——哗啦——”陡然拖动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,朱兴盛忙停下脚步,认真辨听片晌,那像是粗重的铁锁链划过地面造成的,凝目望去,似是还能看见那边的晦暗里,几抹火星溅起的痕迹。
“到关押的地方了?”朱兴盛心里暗自想了想,他大抵行走了两刻有余,眼下应该是处于甬道中间了。铁锁链拖动的声响愈发逼近,朱兴盛不由微微伏下腰身,紧了紧自衣袖滑落在右手的短刀,眼睛直勾勾地盯过去。
即便那白衣女子叮嘱了安全的路线,但其间藏有何种变故谁也难以预料,就当那“哗啦——”声响出现在附近,朱兴盛正待伺机而动之际,那铁锁链忽地转个弯,往更右侧拖动,划过的动静里,夹杂着几道不忿的骂声:
“该死的,这老东西嘴可真严实,死活不肯透露彭帮的迭选名单,嗐,我就不明白了,我说你守着它有什么用?那名单总是要见光的,早晚有什么两样?”一边骂着,一边嘭、嘭,又传来两脚沉闷的踢踹。
没人应声,先前的骂声便愈发激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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