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远则是那种极为突出的好苗子,寻常人学三年都难精通的炼铁法,他数月就能用得炉火纯青,甚至可以推陈出新,改进刀枪形制。
故而飞快崭露头角,名震百胜号,被视为下一任接替大匠的候选人。
“我那个师傅好面子,最不爱听徒弟青出于蓝这种话,加上小人谗言,煽风点火,一次锻刀大比夺魁后,我有些狂悖,令他大为不悦,公开呵斥我锋芒太盛,需要压一压,不再让我掌锤。”
黎远提起陈年旧事,不似以往满腹怨气,反而透出唏嘘之意。
“我自恃手艺不弱旁人,何必受这份窝囊气!
于是甘愿勾销百胜号匠户的身份,直接破门而出。
而今一想,其实也有些冲动了,如果服些软,让师傅他有台阶下,也许不会闹成后面水火不容,反目成仇的僵硬关系。”
匠行,乃是手艺称王的门当,与武行一样,都很重视传承延续。
许多手艺一脉单传,只教给儿子、孙子,外人休想学到半点。
因此才有“三年学徒、三年帮工、三年出师”的说法。
等啥时候把师傅当成亲爹孝敬,一门手艺才能落地,得知里面的各种门道。
换而言之,匠行的师徒,几如父子,日后要给养老送终,抬棺守灵的。
“一晃眼,十年过去。许多恩怨,扯不清楚,只能算一笔糊涂账。”
老刀深有同感,纵然隐姓埋名成了通文馆的门房大爷,他也放不下伏龙山中的赤眉,最后干脆把曾经拜把子的兄弟伙,所犯下的罪业因果一肩挑了。
“黎老弟,你无事不登三宝殿,今儿个寻我,不单单只是叙旧吧?”
黎远开门见山,并未藏着掖着兜圈子:
“我在瓦岗村见到了白七郎,不愧为通文馆的传人,做事很有宁师傅的风范。
姓祝的小子犯他手上,还未隔夜就被打死,连带拉着火窑、何家,把人收拾的明明白白。”
老刀嘴角噙着笑意,这种毫不拖泥带水,结梁子当场了结的果决性情,确实像宁海禅,只可惜少爷没在黑河县,未能亲眼目睹。
“按理说,是我欠他一份人情,本打算铸一口千锻的好兵器偿还,但见七郎对打铁颇感兴趣,便暂且搁置了,想着再观察一阵子,如果七郎当真有成匠人的天分,干脆传授他乱披风锤法。”
黎远娓娓道来,他的锤法学自百胜号,烧瓷、烧砖的手艺,则来自于天水府军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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