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暗哑,天地失色,年轮无声,怀中尸身不知何时失去了温度,佛堂变得影影绰绰,梁顶垂下的帐幔随风而舞,他的整个世界开始旋转,佛陀慈悲的面容变得狰狞,天地的森寒再次如海潮般的袭来。
李诏渊听见窗外北风卷起积雪,听见浩荡的天威匍匐于他的脚下,但当烛光映出她含笑眼尾的细纹后而熄灭时,母亲最后的气息又如拂过他耳畔,仍是他儿时她为他哼唱的西域小调。
他开始动摇,他开始想要大吼,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,想将周遭一切湮灭。
但心中念头激荡澎湃,他却依旧静坐着。
因为,
“他在看。”
时间静谧无声,
他抱着母亲,一如在那冷宫灵殿前母亲抱着他。
时间无声,透过佛堂,他看到风雪停歇,看到了日夜交替,看到了一架背负宏伟宫殿的玄鹰自帝安城南起驾南巡,与那站在其内的血衣青年。
如此一来,他便不再需要仰视那人。
但恍惚间,他听见了那一家人分别时依依不舍,那一家人离别前,团聚的阖家欢乐。
李诏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的那间佛堂,也不知道怎么以盛装来到那权力的宫殿门前,只知道他现在的神色应当很平静,就如同毁掉北境亿万人家时那般平静。
他是这样的人,一直都是。
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,他却不清楚。
但...究竟是为什么是?
未央宫的檐角铁马在朔风中铮鸣,李诏渊望着朱漆宫门上盘踞的狴犴兽首,默然踏碎了殿前最后一片残雪,走入其内。
...
...
...
“来了...”
记忆里的声音从那暗哑的殿堂深处传出,带着平缓的虚弱突然刺入李诏渊耳膜,让他不自觉地按住腰间剑柄。
李诏渊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,但身体却先意识一步如此做了。
“恨朕么?”
虚弱的声音没有任何意外,再度从那幽深的黑暗传出,释然含笑:“秦妃是你走上这条路的起点,也当作为你走上这条路的终点也算她的圆满,所以朕允你将她的死归责于朕。”
“儿臣不敢。”
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冷漱的宫殿,蟒袍大氅扫地,李诏渊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,朝着那黑暗跪服而下。
殿堂两侧的青铜灯树火光摇曳,将李诏渊的影子碎成碎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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