夤夜,月色朦胧,更深露浓。
夜幕笼罩下的秦王府,四下静寂,除了风吹动树梢的声音,空旷杳无一人;偌大的王府,就这么孤零零地耸立在寒风之中,晦暗的月影,映衬出这座秦王府邸的尊贵与高阔。
风起寒夜。
廊檐下,萧长陵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,整个人形容枯槁,双眼无神,两臂平平摊开,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万里无云的星空,任凭地表的寒气侵袭进他身穿单薄白衣的身体,割裂着他身上一寸一寸的肌肤。
出鞘的承影,沉沉坠下,明灿的剑光,凌霄的剑气,早已被风吹灭,隐匿在了暗夜深处,飘散无迹,徒留下大片为剑气卷起的残雪,以及一支空荡荡的酒壶;就连今夜阴冷的空气里,此刻依旧弥漫着梅子酒辛辣的酒气。
上京城的冬天,不同于南国初冬,城外漆黑一片,白雪覆盖群峰,只能听见寒风呼啸之声,不断惊起林中飞鸟,倍添幽静之美;然而,刺骨的寒意,却也令相思之人顿觉凄凉。
凛冽的北风,或许可以吹尽一层又一层的落花,却始终无法吹断天涯儿女心中寄托的情思;在这样一个清寂的冬夜,万花纷谢一时稀,只剩下了一副孤独的躯壳,一位孤独的王……
风,轻轻吹拂过平静的湖面,荡漾起一圈涟漪,卷带着散落在湖上的几片花瓣,随风飘入廊下;凌乱的飞花,柔软地落在萧长陵清癯的脸上。
然而,萧长陵的目光,仍是死一般的沉寂,看不出有半分生机;只见,他那迷惘的目光之中,有愤懑,有不甘,有抗拒,更有深深的绝望……仰面凝望满天繁星,这双原本目若朗月的眼瞳,仿佛覆盖上了幢幢黑影,遮掩住了数不尽的光芒。
真的很难想象,眼前这个颓废的男子,当年是何等得意气风发,桀骜飞扬;想当初,年轻的他,惊才绝艳,率靖北大军南下,一路势如破竹,席卷千军,仅在短短的十日之内,便凭借麾下大军的金戈铁马,一举碾碎了南朝视若天堑的千里江防,数十万雄师,横渡长江,投鞭断流,深入南楚腹地,击败楚国第一名将段文振,彻底扫灭了最后一支楚军主力,三战灭楚……最终,即使顽强如大楚武贲卒,也一样在靖北的铁蹄下崩溃。
遥想当日,公主坟大战刚刚谢幕,盛夏的骄阳,正照射在公主坟依傍的山麓之上,映照得山间碧树葱葱;山花烂漫,萧长陵一袭白衣银甲,手执大戟,巍然策马兀立,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战场。
白衣铁甲和长戟反射的寒芒,让人不忍直视,夹杂着浓浓血腥之气的山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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