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东尼摇头,将杯子又向上抬了一点。
“真的,我很抱歉得了这个该死的病……”
安东尼轻声说:“我知道,没关系的,祖父。”
“小毛刷,我的孩子。”祖父说,“我说的那些话……它都不是我的意思,你明白吧?原谅我,尤其是不要学我说脏话。你的祖母会和我生气的。”他的本意似乎是说个笑话,但是安东尼觉得自己伤心极了。
“她才不会。”安东尼说,嘴唇颤抖着,“我就要说。”
这是几个月以来,他们唯一一次平和的对话。三天之后,一个宁静的夜里,祖父去世了。安东尼在葬礼上骂脏话,而祖母给了他一巴掌。然后她搂着他哭起来。
……
在斯内普能反应过来前,安东尼猛地拿起那个乐此不疲歌颂着时间流逝的沙漏,狠狠朝墙上摔去。
他深呼吸。
房间似乎在颠倒扭曲。门在天上飘动着,地毯卷成一团,扶手椅软绵绵地瘫在地上,就像融化成了一滩蜡。
在他身侧,柜子里和架子上的瓶子和罐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,炸成粉末。玻璃和水晶的细小粉末在半空中飘荡着,亮晶晶的,仿佛亿万颗星星。那些还算完整的魔药材料——蓑鲉的脊骨、一桶桶死老鼠和蛇、浸泡在保存液中蝾螈和长角蟾蜍的尸体——试探着在亮闪闪的碎片间抽搐扭动。
一切都乱套了,所有东西都在它们不应该在的地方。几罐蝙蝠翅膀从架子上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,挪动着的龙爪勾着它们,纠缠在一起,满屋子飞来飞去。
斯内普紧紧抓着旁边的桌子,似乎试图把自己固定住。他握着魔杖的手用力地抬了几次,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举起来。
就像一阵狂风掠过,屋子中的玻璃碎片旋转着,吊灯剧烈地晃动着,地板嘎吱作响。房间的墙壁皱了起来,像一张被随手团起丢弃到旁边的报纸。
然后砰地一声,吊灯碎裂了,仿佛一颗炸开的太阳。安东尼感到一阵迟钝的灼烧感,然后是当啷一声,扎进他胳膊的玻璃碎片被快速愈合的伤口挤了出来。
他低下头茫然地看了看,在地上看到了一片血迹。真奇怪,他不记得自己能流这么多血。
然后他发现这是斯内普的血。斯内普脸色蜡黄,皱着眉,咬牙撑在桌子上,看起来几乎站不稳了。安东尼晃了晃头,在黑袍子的掩盖下,他很难看清究竟是哪里受了伤,但是吊灯的碎片显然不是仅仅青睐于他。
安东尼举起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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