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在地方做官近三十年,你觉得这次改革能成功吗?”
陶金凤说:“先皇其实已经改了一半,只不过由于自身年迈,又被大量权贵掣肘,导致改革在关键时候停止了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只不过是附先皇骥尾罢了。”
“先皇晚年,局势太过凶险,让我现在害怕得很。”叶太后说。
陶金凤说:“但凡改革,必有人受益,也有人受损。先皇晚年遭遇的凶险,是他提拔的那些心腹,很多都成了改革的受益者。他们受益了,又身居高位,自然不愿继续改下去。”
叶太后沉默。
陶金凤说:“太后真正的敌人,不是地方上那些失了大树的猢狲。先皇以身布局,已经把大树连根拔起,太后的改革必然成功,而且轻轻松松就能成功。太后真正的敌人,是如今这一群改革派官员,他们以后必然变成一棵棵根深蒂固的大树。”
“那我改革是为了什么?拔掉一片长歪了的森林,自己又亲手植下一片森林待其长歪。”叶太后有些气馁。
陶金凤说道:“以前那片森林,不听植树者的话了。以后的森林,就算最终会长歪,也要按照植树者约束的方向长歪。更何况,现在的大明看似强壮,其实经脉不畅须得疏通。”
叶太后突然笑道:“我还以为女先生要讲济世救民。”
陶金凤说道:“先皇力排众议,让我一个女子做官。我年轻时的想法很简单,就是把官做好报答先皇之恩。后来发现,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官?能守住本心就不错了。古代有个官名叫州牧,这名字取得贴切。只要做了官,就是皇帝的牧人,老百姓就是被驱赶的羊群。”
“女先生有见地。”叶太后说。
陶金凤道:“既做了牧人,也须尽忠职守,不能监守自盗。也不能让羊被豺狼叼走,也须清理羊圈不让它们生病,也须修缮羊棚为其遮风避雨。”
叶太后道:“女先生复官如何?”
陶金凤摇头:“何必横生枝节?我已经年过半百,无夫无儿无女。说句僭越的话,能把官家当成自己的儿子,悉心教导颐养天年就满足了。”
“女先生觉得邓首相如何?”叶太后问。
陶金凤说:“他比我年长两岁,却是我的学弟。此人自视甚高,年轻时恃才傲物,被先皇贬去穷困郡县多年,如今已然是百炼成钢了。但还是有些过于刚猛,棱角虽然磨去,照样铁石心肠。他早是参天大树,不会再长歪的,太后放心任用便是。至于他的后辈,太远的事情,谁说得清楚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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