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务实回到靖国公府时,暮色已深。檐角铜铃在寒风中轻响,雪光映着廊下灯笼,将照壁上“高”字染得忽明忽暗。他刚解下狐裘,门房便趋前低语:“英国公府送来两坛宣府葡萄酿,说是给老爷压惊。”
“英国公最会做这水磨工夫。”高务实将玉扳指在掌心转了半圈,未再言语,走入内院,忽闻东厢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。他驻足细听,辨出是妹妹务娉的笑声,与李如梅那带着辽东口音的低语混在一起。
“小妹生的什么气,莫不是把我书房的端砚摔了?”高务实掀帘而入,见妹妹正将碎瓷片往博古架后藏,李如梅则尴尬地握着半片冰裂纹茶盏。案头摊开的《纪效新书》上,墨迹未干的批注正是他今日晨起所书。
高务娉素来知道兄长脾性,反而将碎瓷片往他面前一推:“兄长且看,这是你妹夫那日在德胜门城头亲手打破的茶盏。”她瞥了一眼面色颇有尴尬的夫君,“他说要将这残片供在祠堂,警示子孙莫学老帅的糊涂。”
高务实瞥了眼李如梅腰间空落落的刀璏——那里本该挂着李如松的佩刀。他转身将狐裘递给侍女,摆摆手让下人们全都离开,然后望着火盆噼啪爆出火星不语。
火盆映得李如梅面色忽明忽暗,终于忍不住道:“元辅,家父……他……”
“宁远伯此刻是在伯爵府闭门思过么?”高务实忽然将案头镇纸重重压在《纪效新书》上,“我朝军制革新前后数次,历经二三十年,他却还想着李家永镇一方,莫非是想效法沐府?”
高务实摇了摇头,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文字,墨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,“好在你夫妇二人的明智与李如松在山海关的决断,保住了数万辽东健儿的忠义之名。”
高务娉突然跪下,道:“兄长可知,大伯此刻正在清点李家马场?”她鬓间东珠微微颤动,“他说要押运五千自家马场的战马去西域,以赎家父之罪。”
高务实盯着妹妹,忽然将茶盏碎片扫入铜炉。炭火“轰“地腾起半尺高,映得他眸中寒芒一闪一过:“额尔德木图与博硕克图在万里之外的里海略受小挫,已然回师七河,我算了一下,刘綎的伊犁第一军需要增编一万精骑。”
他屈指敲了敲《大明堪舆图》上的西域地区,“我要李如松从辽东铁骑中抽调最精锐的一万人,一人双马,由宁远伯自选一子,亲自带队——”他忽然转头凝视李如梅,“就说是靖国公要与宁远伯赌一局,赌这万人队能否在三个月内横穿大漠,去刘綎麾下报到。”
李如梅猛然抬头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